土司中原与边疆的沟通桥梁，聊聊清朝西南地区土司制度的变迁

发布日期：2024-09-19 23:13

来源类型：法律部落 | 作者：陈曼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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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司制度究其根本并不复杂，“土司”是中原王朝帝王授予西南地区少数民族酋长的官职，一般存在于西南少数民族聚集地，这些地区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联盟体，联盟的头领被称为酋长，酋长主持联盟体内的一切事物，如:协调部族之间的关系以及应对外界的威胁等

西南地区山高林密，生活空间闭塞，由于地理环境的差异，生活于这一地带的少数民族形成了有别于中原的行政管理模式，中原王朝往往采取“以夷制夷”的方式来管理这一地区，其在中国历史上先后经历了羁縻制、土司制、保甲制。

土司制度是西南地区存在最久的管理制度，中原王朝分封给西南地区各酋长宣慰使、宣抚使、安抚使等职衔，以达到控制西南地区的目的，封有这种职衔的酋长则被称之为土司。

土司官职虽有朝廷任命，但其“世有其地、世管其民、世袭其职、世统其兵”，可谓权力无限，可以说说土司就是一个个的土皇帝，这些土皇帝和中原王朝帝王之间不断进行权力平衡，形成了土司制度。

元明清三朝都曾在西南地区实行土司制度，土司制度始于元朝；盛于明朝；衰于清朝。清朝是中国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大一统封建王朝，其势力初入中原之时，为了快速巩固政权，对于西南地区的管理依然沿袭了明王朝在该地区实施的土司制度，然而清朝经过顺治、康熙两代帝王的治理，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军事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，清政府拥有足够的能力废除西南地区存续近千年的土司制度。清世宗时期，雍正帝经过深思熟虑，终于决定废除土司，改为流官治理，宣告了西南地区土司管理制度的终结。

一、土司制度的形成

土司制度在中国历史上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，直到清朝前期一直影响着西南地区的文化、政治、经济。

1、土司制度起源

秦汉以来，我国成为统一多民族的社会，边疆和内地的关系日益密切，但由于边疆和中原地区的社会环境以及生活方式存在着不小差别，历代王朝在制定边疆政策时都不得不采取有别于内地的统治方式。

史学家吴玉章曾在《中国土司制度渊源与发展史》中指出：“在我国历史上，土司制度是逐步形成和发展起来的。其过程大致是，渊源于秦汉；中经魏晋南北朝，隋唐宋时期，不断得到充实；正式形成于元代；完备于明和清初。”

秦、汉时期

秦汉时期，中原王朝就开始在西南地区设立郡、县、乡行政机构，任命少数民族的酋长为郡太守或县令等，以更好的管理边远少数民族地区，这种管理模式是唐宋时期实行的羁縻制度的雏形。不过，此时中央政府对西南地区的约束力较差，西南地区酋长叛乱的现象屡见不鲜。

《后汉史·南蛮传》记载： “光武中兴，武陵蛮夷特盛。建武二十三年，精夫相单程（五溪蛮酋长）等据其险隘，大寇郡县。”

唐、宋时时期

土司制度起源于羁縻制度 ，而羁縻制度正是唐宋时期发展起来的，经过魏晋南北朝300多年的民族大融合，各民族之间的差异化逐步缩小，甚至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统治者纷纷效仿中原政权的管理方式，这为唐王朝在边疆地区开创羁縻制度打下了基础。

唐、宋王朝作为大一统的中原王朝，其幅员辽阔、经济繁荣，对边缘少数民族地区的控制能力很强， 为解决少数民族难以直接管理的难题，唐朝开创性的发展出了羁縻制度，其目的就是中央王朝因地制宜，对少数民族聚集地进行适度管理，避免严苛，唐朝从政治上统一了边疆地区长久以来的动荡形式，有利于增强民族团结，宋朝政府沿袭了这一制度。

唐史记载：“画野分疆，山川限其内外；遐荒绝域，刑政殊于函夏，是以昔王御世，怀柔远人，义在羁縻。”

元明时期

元朝建立后，积极经营西南边疆地区，由于其与西南地区民族同是中原王朝眼中的“蛮夷”，蒙元对于西南地区具有明显的亲近感，元王朝在总结唐、宋羁糜政策经验的基础上，推行“蒙、夷参治”之法,使官有流土之分,于是西南地区的部族领导者有了土司之名，宣示着西南地区从羁縻制年代进入土司制时期。

元朝灭亡后，明朝对于西南地区的治理，沿用元制，并加以完善，最终土司制度在明朝达到鼎盛。明王朝虽在西南地区广泛设立卫所，但卫所之外的区域仍普遍推行土司制度。此外，明王朝还将原有的土司制度进一步细化，例如：官职、承袭、朝贡等制度都做了详细的规定。

明史记载：“尝考洪武初，西南夷来归者，即用原官授之。其土官衔号曰宣慰司，曰宣抚司，曰招讨司，曰安抚司，曰长官司。以劳绩之多寡，分尊卑之等差，而府州县之名亦往往有之。袭替必奉朝命，虽在万里外，皆赴阙受职。”

明王朝以维持西南边疆地区稳定为初衷，没有全面接管西南地区统治权的打算。因此，明朝继续采取前代运营良好的土司制度，来维系本朝西南地区的社会秩序，成为朝廷必然的选择。

二、清王朝土司制度的变迁

清朝统一全国后,其统辖区域无比辽阔,鼎盛时期领土面积达到1316万平方公里。不过，清朝前期时局不稳，其统治环境比此前的任何王朝都要复杂，鉴于以上原因,清朝初期难以实现对西南地区的直接管控,因此，清朝不得不继续推行土司管理制度；土司制度虽沿袭已久，但其流弊甚多，清王朝经过顺治、康熙两代帝王治理，整体国力大幅提升，废除土司制度又必然符合历史发展规律。

1、土司制延续

由于历史、地理因素，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内部的文化、经济、政治发展与中原地区相比差距巨大，到了清朝时期，这一现象虽然得到缓解，但尚未发生根本性质的改观；其次，长久以来，西南地区处于部族首领管理制，其生产力水平低下，综合以上因素，清初继续在西南地区推行土司管理制度，是最为稳妥的选择。

《清史稿·卷五百一十二》言：“西南诸省，水复山重······言语饮食，迥殊华风，曰苗、曰蛮，史册屡纪，顾略有区别······各长其部割据一方之谓蛮·····远者自汉、唐，近亦自宋、元，各君其君，各子其子，根底深固，族姻互结。假我爵禄，宠之名号。乃易为统摄，故奔走惟命、皆变之类。”

清朝时期土司区大致可以划分为湖广、云川、青藏等几个地区， 这些地区设置的“府”、“县”由当地民族首领管理,官职世袭，以云南地区的顺宁府为例：

顺宁府，治顺宁城。领县一、州一厅一、土司=，府境设置土司二十一家。有土知府一，土宣抚使二、上千户二、土氏官一、土长官一，十知州一、土巡检七、土总管土驿丞六。“

清政府制定了详细的标准来控制土司，总结主要有以下几个部分：

其一、土司必须由朝廷任命，以土著的世袭土司为主，不但其中也有不少 “客籍土司”；

湘西最大的彭氏土司便是客籍土司，其祖籍为江西，因盘踞溪洲，势力强大，成为湘西地区的土司。

其二、土司必须服从朝调谴，必要时能够为朝廷守护边疆或讨伐叛逆，朝廷据其表现进行奖惩；

其三、土司必须定期向中央政府纳贡；

其四、清政府还会通过查验土司幕僚的方式来预防土司为虎作伥。

清史言：“凡上官延幕，将姓名、年龄通知专辖州县，确加查验······倘文武土官私聘土幕，不通知州县查验，照违令私罪律，罚俸一年。苦知系犯罪之人，私聘入幕，并延请复纵令犯法者，照职官窝匿罪人例，革职。”

2、土司制度废止

（1）“改土归流”起源

清朝经过康乾盛世，雍正帝时期，国力强盛，清王朝拥有了雄厚的力量来加强对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统治。

土司制度流弊甚多，雍正帝即位初，西南各省地方官便纷纷上奏，请求“改土归流”，取消土司制度。恰在此时，云贵总督鄂尔泰统军西南，遭到土司的侵袭，他认为发兵攻击只能解决一时问题，若从长远计，必须废除土司制度。

雍正四年，他向朝廷奏报自己的主张，并提出了“改土归流”的办法：以用兵为前锋治其标，以根本改制治其本。剿抚并用，以安抚为主，减轻“改土归流”的阻力，抵抗者坚决剿灭。鄂尔泰以及众大臣的主张正好迎合了雍正帝。

《清史稿·卷五百一十二》言······清初因明制，属平西、定南诸藩镇抚之。······至雍正初，而有改土归流之议。”

（2）土司制度终结

雍正四年，雍正诏令鄂尔泰全权负责西南地区土司改土归流问题，同年五月，他首先平定贵州长寨土司的叛乱，设立长寨厅；后相继废除了四川的乌蒙﹑镇雄﹑东川三地土司；接着鄂尔泰击败了叛乱势力中实力最强的乌蒙土司。

云贵改土归流的形式迅速波及全西南地区，各土司势力难以形成对清王朝的有效抵抗，雍正六年，鄂尔泰被任命为云﹑贵﹑广西三省总督，处理这些地区的土司废除事宜。这些地区的土司势力有限，迫于中央政府决心废除土司制的压力，各地土司纷纷请求纳土辞职，雍正帝一一应允，并赏赐这些土司一些虚职，令其继续享受荣华富贵。

改土归流的地区，有滇﹑黔﹑桂﹑川﹑湘﹑鄂六个省份，涉及壮族、苗族﹑布依族﹑侗族﹑土家族等众多民族，虽波及范围广，但由于清王朝采取了正确的处理策略，土司废除过程中有个别土司曾发起叛乱，但终究未能掀起大风大浪，丝毫未影响清王朝的根基，雍正帝最终顺利的完成了“改土归流”行动。

结语

中原王朝在西南地区建立的土司制度，适应了少数民族的民俗文化和生活习惯，“以夷制夷”的统治方式，便于中原政权对西南地区的管控,使得国家观念能够渗透到个人 ，增强少数民族地区百姓对于中原王朝文化的认同感。土司制度曾在维护社会统一、维持西南民族地区稳定起到了积极的作用，是值得肯定的。

元明时期，随着中央集权的进一步发展，朝廷对边疆地区的管控能力增强，土司制度进一步得到完善和发展，既巩固了中央王朝在西南地区的政治统治,又推动了当地经济、文化发展，对于少数民族聚集地秩序的维护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。

及至清代，中央政府国力雄厚，拥有足够的实力废除土司制度，而此时，土司制度的积弊也日渐凸显，不但部分土司对内百姓管理严苛，而且常常对中央有不臣之举，土司制度已不再适用于国力强盛的清朝，土司制度在历史的长河中消亡则是在所难免的。